《靈靈第四課》

《靈靈第四課》

帶領人：楊茂秀教授
上課日期：2010.7.24

紀錄整理：蔡幸珍 2010.7.25

今天是兒童哲學師培班的第九堂課。一開始我們共讀的是一個非洲的傳說的文章。

【奇怪的動物】

有很多人告訴那個男孩要做什麼。有爸爸和媽媽、祖父和大哥哥，還有，一個姑姑，她總是說「做這個，做那個。」每天這個姑姑都對她大吼大叫，吵的鳥都被嚇到飛走。

這個男孩不喜歡這個姑姑，有時他想要去找一些藥來放到她的食物裡，讓她吃了安靜些，但是他爸爸說他必須順從姑姑。

「她沒有別的事好做，只能叫喚你做這做那。」他爸爸說「只有這樣她才能快樂。」

「我長大後，要回來對她大吼大叫。」能這樣想是滿好的。

姑姑知道神祕森林有很多神祕水果，姑姑要男孩去摘些水果。但是男孩的朋友說，那地方住著奇怪的動物，男孩不肯去，可是姑姑堅持要他去。

他去到那裡，開始採水果，不久，聽到某些奇怪的聲音，原來真的有奇怪的動物，男孩很害怕，隨即拿出隨身攜帶的鼓，敲敲打打，希望嚇走可怕的動物，說也奇怪，奇妙動物竟跟著鼓聲開始跳起舞來。

＊      ＊      ＊

男孩整天打鼓，他知道只要他不停止打鼓，奇妙動物就會一直跳舞不會來傷害他。直到天黑，奇妙動物累了，回到自己洞裡休息，男孩才急忙跑回家。

回家後，姑姑看到男孩並沒有帶水果回來，她想，一定是他吃掉了，於是動手打男孩。第二天，男孩告訴爸爸事情的原委，他爸爸注意聽著，並把這個故事告訴姑姑，但是姑姑並不相信。

可是爸爸相信，而且他會陪男孩一起去採水果，姑姑也跟著一起去，她要拆穿男孩的謊言。結果，全家都一起去了。

到果樹下，並沒有任何奇怪的動物出現，大家採水果彩的很開心，只有男孩忐忑不安，拿著鼓站在一旁戒備，姑姑以為男孩又偷懶，於是沒收男孩的鼓，把它掛在高高的樹幹上。

不久，奇妙動物出現，直接衝向爸爸和姑姑，把他們全吞了。男孩趕緊爬上樹，拿回他的鼓，急速地敲打，奇妙動物聽到急切的鼓聲也跟著狂舞起來，不久，就把他爸爸給吐出來。男孩的鼓慢了下來，爸爸要求男孩打快一點，趕緊把姑姑救出來。男孩遲疑，在爸爸的強烈要求下，男孩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加快速度，讓奇妙動物吐出他姑姑。

說也奇怪，回家的路上，他姑姑非常安靜，第二天，姑姑還是安靜，而且不再叫罵男孩。被動物吐食過的經驗教會她，不要浪費時間叫罵不停，現在，她只想靜靜地坐在陽光下，而男孩覺得非常愉快，覺得幸福。

大家共讀到『＊』時，楊老師要求大家先暫停，猜一猜後續的劇情會如何發展？我猜小男孩會順利採到水果帶回去，然後，姑姑會繼續要求男孩越採越多，是個關於貪心的故事。楊老師說在帶探索團體時，有時可以只給一段故事，沒有結局，請大家一起去發展故事，也可以只給故事中間的一小段情節，請大家說出故事的前面的鋪陳和後面的後續發展。

共讀完，我們這一次沒有用海報法紀錄提問，而是口頭發表問題和想法。蘭說是不是每個人都要死過一次，才會珍惜生命。玲說她欣賞他爸爸，他爸爸相信自己的小孩。我說姑姑一開始重心都在孩子的身上，所以處處要求男孩要完美，管東管西，可是當姑姑生活有自己的中心之後，她對男孩的管教也會跟著放鬆，不那麼緊迫盯人。

說了一段時間，楊茂秀老師問奇妙動物聽到鼓聲就隨著起舞，人也會嗎？有人回應，會啊！每個人天生都有韻律感，聽到音樂，身體會跟著音樂擺動起來，不過，曄則說之前她曾觀察她幼兒園的小孩，當老師放音樂時，身體並不會搖擺，而是呆呆地站在那裡，等待老師進一步的指令。

鄺則說，小孩的反應會依據場合不同而不同，在幼兒園和在家裡是不一樣的。有時，在學校很安靜，在家會瘋狂亂舞。鳳說她女兒是看她穿的衣服，她女兒若是穿上心中喜愛的公主裝就會想跳舞，若是穿牛仔褲，就不會想跳舞。

姿則說小男孩為什麼要救姑姑？不能把她留在奇妙動物的肚子裡嗎？為什麼爸爸說必須就必須。雯說可以看看故事的結構，爸爸和孩子是一組關係，姑姑和孩子是一組關係，姑姑每天『吐』打罵的孩子的話語，結果，她就被『吞』進肚裡。姑姑製造問題，男孩解決問題。有人問，姑姑被吐出來後的反應很奇怪？依說，姑姑被吞之後的反應，是創傷症候群的反應，剛受過嚴重創傷的人，安靜、沈默不語算是正常反應。

我說故事中的姑姑的行為，其實很像有些媽媽的行為，常常對孩子管東管西，可是，如果故事改成是媽媽會變得比較複雜，因為媽媽縱使對孩子碎碎唸、嚴厲管教，但是，應該男孩還不至於會希望媽媽被吃掉，可是換成是姑姑，就覺得常打罵他的姑姑，被怪獸吃掉剛好，反正是她自己不相信有怪物的，又不是他害的。

也有人覺得故事中的爸爸是家庭中很重要的潤滑劑，特別是他的處理態度和方式，常可以和平處理婆媳問題和緊張。依覺得他姑姑可能患有躁鬱症或是憂鬱症的傾向，成天擔心，成天罵人。這時，楊茂秀老師觀察到似乎有一位學員想說話，於是邀請她發言。她說她看到這故事就聯想到她憂鬱症的媽媽，她很訝異成員中有人也提到憂鬱症的問題。她說她媽媽已經患憂鬱症一段時間了，幾乎連路都不能走了。雖然她知道她媽媽生病，是憂鬱症病人，但是，有時候，還是忍不住會和她媽媽吵起架來。現在，她只希望她媽媽能聽到自己內心的鼓聲， 通過這『被吞食的經驗』，左腳、右腳、左腳、右腳、左腳、右腳，一步步走出自己的生命步伐。她不想再說妳會好起來的諸如此類的安慰話語，只想靜靜地、安靜地陪伴在她媽媽的身邊。

楊老師以他朋友的生命故事，作為這一堂課的小結尾。

回家後，我在睡前故事時間，說這故事給乃誠和乃嘉聽。聽完之後，他們關心的重點是奇妙動物。奇妙動物長什麼樣子？乃誠說長十個眼睛，五個肚臍嗎？乃嘉說奇妙動物吃什麼？奇妙動物的工作是守護果樹的嗎？如果是，那他們就不可以吃果樹上的果子，因為牠們只是保管而已，若是牠們偷吃，就要再換一批新的守護者。

在這一小時內，我體會到合作思考、共同探索的豐富。原來，每個人聽到同樣的故事，卻是有如此不同的觀點和談論以及感受。

短暫的休息之後，我們共讀《靈靈第四課》。《靈靈第四課》講的是慈慈和靈靈倆姊妹的故事。慈慈吃蔥油餅時，靈靈一直盯著她看，慈慈不喜歡，叫靈靈不要再看啦，靈靈不聽，還是一直看，後來慈慈就踢了靈靈一腳。媽媽說，你們姊妹為什麼老是不合。慈慈不要靈靈作她的妹妹。而靈靈則說出一件她覺得慈慈對不起她的事。慈慈解釋，事情不是靈靈想像的那樣。靈靈覺得那是慈慈的藉口。靈靈覺得有好的理由，也有壞的理由，而藉口就是壞的理由。而慈慈覺得靈靈怎麼那麼愛爭辯，靈靈卻說她沒有爭辯，她只是問問題而已，難道問問題也錯了嗎？後來，靈靈和慈慈以及媽媽談到一件事，如果兩人觀點不同，一個是對的，另一個一定是錯的嗎？

後來，靈靈去找爸爸，談到她的校外教學和神祕故事以及神祕動物。在靈靈和爸爸談話時，貓來的，靈靈喝叱貓，對貓兇巴巴的，爸爸對靈靈說，他就不會兇巴巴對待貓。靈靈回說，爸你小時候沒兇過貓嗎？爸爸說喔！是啊！我小時候也兇過貓。靈靈說那你就不能說我兇貓是不對的喔。

大家提出下列的問題：

Q1：什麼是藉口？（玲）

Q2：『我比你高』是一種關係嗎？（曄）

Q3：在同一時代或文化，一件事有一定的對錯嗎？（書）

Q4：關係的命名是以什麼為基礎？可以以情感為基礎來命名嗎？（鳳）

Q5：如果關係是感覺不到的，那我們怎麼知道關係存不存在？（蘭）

Q6：真的有不可改變的關係嗎？（君）

Q7：爭辯和問問題的界限是什麼？（佩）

我們從『爭辯和問問題的界限是什麼』這一問題開始談起。我說爭辯和問問題的不同在於態度和言詞的措詞。爭辯比較強悍、強勢，而且雙方可能有不同的看法和立場，而激烈地討論著。而問問題比較像Q and A，一問一答。當然也可以以反問當作回答。姿說爭辯有輸贏，而問問題沒有輸贏。依說，爭辯的雙方，有自己的想法，而問問題的一方，沒有想法。楊老師回問『問問題的一方，自己真的沒有想法？』我說即便有想法，可是問問題的同時，也是希望對方能回答出他自己的看法和觀點。君則說其實有時候問先生『我今天漂亮嗎？』不是真心想知道對方的回答，而是希望得到讚美，是一種假問題。

『爭辯和問問題』的談論告一段落之後，楊老師把Q6、Q5、Q4、Q2關於『關係』的提問並到一塊，以教師手冊中的關係練習題來討論。這些關係練習題的題目如下：

＊  以亮度而言，燈泡比蠟燭＿＿＿

＊  以財富而言，小孩比大人＿＿＿

＊  以滋味而言，糖比鹽＿＿＿

＊  以形狀而言，甜甜圈比脆餅乾＿＿＿

＊  以智力而言，大象比條蟲＿＿＿

＊  以聲音而言，飛機比腳踏車＿＿＿

也許有些人會很直覺地、快速地填出所有的答案，但是，在兒童哲學師資班培訓課的課堂內，卻引發一段有趣的對談。

『以亮度而言，燈泡比蠟燭』，有人說要看燈泡的亮度，有人說要看蠟獨的大小，有人說要看燈泡有沒有通電以及蠟燭有沒有點亮？『以財富而言，小孩比大人』，有人說日本的小孩可能比衣索比亞的大人還富足。有人說大人有房貸有負債，小孩的過年壓歲錢都是實拿現金，所以小孩比較富足。


『以滋味而言，糖比鹽』，有人回答甜，有人說怎麼比啊？有人回答是好吃。『以形狀而言，甜甜圈比脆餅乾』楊老師回答厚實，不過有人認為厚實不算是形狀。有人回答，中空部份比較多。『以聲音而言，飛機比腳踏車』楊老師回答遙遠，不過，有人說可是飛機也有降落的時候啊～有人說超重低音較震撼。總而言之，大家以『怎麼比啊～』一句話，當這段的結尾。

『關係』的教師手冊練習題做了一些，後來就做『理由和藉口』以及『對不起和藉口』的討論，討論也是相當精彩。有人認為充分合理的理由就是理由，不然就是藉口。有人認為，自己常常認為是很合理的理由，別人可能覺得是藉口。譬如：衣櫥少一件衣服，所以去買一件衣服，在大多數女人的想法是合理的理由，卻可能是男人認定的藉口。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例子，則是姿的論點，她說她買衣服時，不會第一次看上就買，會等到第二次，第三次，那衣服彷彿勾引著他說買我買我，然後，她才會買，她說這是她買衣服的好理由，可是我卻是跟她開玩笑說藉口、藉口，通通都是藉口。

在兒童哲學課師培課裡，大家越來越熟悉，在討論的時候，就越來越能把自己的觀點和問題拋出來，上課時的討論是越來越輕鬆，越來越有趣了。


我把《靈靈第四課》講給乃誠和乃嘉聽，他們最喜歡『靈靈回說，爸你小時候沒兇過貓嗎？爸爸說喔！是啊！我小時候也兇過貓。靈靈說那你就不能說我兇貓是不對的喔。』這一段！聽到這一段，兩兄弟一直復述『那你就不能說我是不對的喔。』，一邊復述還一邊一直笑。還有他們一直想知道到底靈靈會說什麼神祕故事和神祕動物。我說楊茂秀老師還沒告訴我，他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後續的發展。乃嘉說媽媽你就隨便編嘛！『然後呢？然後呢？然後呢？然後呢？然後呢？』乃誠和乃嘉一直想知道『然後呢？』。他們已經催促我趕快去買《靈靈》的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