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珍的故事（1）：我的滿分老爸

文：蔡幸珍 2011/4/29


走在種植白千層樹的忠孝東路上，阿珍想起了她爸爸和她爸爸的小花園。


在鄉下教會的院子裡，阿珍的老爸開闢了一個『7』字形的小花園，種植了仙人掌、變葉木、桑樹、孤挺花、櫻桃樹、曇花、龍吐珠、一串紅、雞冠花、台灣野百合、虎尾蘭、日日春、圓仔花、苦茶、朝天椒、咸豐草、薔薇、黃椰子樹、九重葛等植物。



要不要砍倒櫻桃樹呢？


阿珍想起了那棵櫻桃樹，那是教會姊妹奉獻的櫻桃樹，原本小小一株，經過阿珍爸爸細心照料，結出許多的櫻桃，櫻桃一開始是綠色的，後來會漸漸變紅，得等到變成黑色的櫻桃，吃起來才會甜，但是，小孩子們哪等得到櫻桃變黑，常常都是要紅不紅、要黑不黑時，就摘下來吃了。


聽過華盛頓砍倒櫻桃樹的故事的阿珍，小時候，心中也曾想過要不要把這棵櫻桃樹給砍倒了，遲疑的結果是阿珍到現在還沒當上總統。


走在台北街頭的阿珍，放眼望去，盡都是阿珍認識的樹和花，這全都是從阿珍的老爸那裡學來的。黃昏時，老爸會去花園澆花和除草，而阿珍就跟在一旁，和老爸聊天，時不時，問爸爸這是什麼花，就這樣一點一滴地認識了台灣常見的植物。


今年四月，阿珍回家時，和老爸散步在街道上，這一回，老爸向阿珍介紹的是苦楝樹。苦楝樹整棵開滿了淡紫色的小花，很像是紫色的雲彩籠罩著，很好看。途中，看到開滿粉紅色花的九重葛，阿珍的老爸說，要讓九重葛花開得很茂盛的祕訣，就是少澆水。聊著聊著，阿珍的爸說他最喜歡樟樹的樹形，還特地帶阿珍到附近鄰居家看那棵樟樹。


阿珍還真像她爸，就連喜歡的樹形也一模一樣，阿珍喜歡的樹有很多，流蘇、樟樹、黑板樹、白千層、台灣欒樹、大葉欖仁樹、阿伯勒樹、羊蹄腳等等，可是最喜歡樟樹的樹形。阿珍畫畫時，那樹幹、樹幹的分枝、樹形，大概就是在畫樟樹吧！


樂觀、積極、進取


不只喜歡的樹形一樣，就連畢業紀念冊上的留言，竟然也一模一樣。有一回，阿珍和老爸聊天，提到她當年在畢業紀念冊留下「樂觀、積極、進取」，老爸也說好巧，因為這也是他在畢業紀念冊的留言。阿珍的思維、阿珍的個性、阿珍的聰明才智、阿珍的勤勞、認真，十足是她老爸的翻版。


當年的畢業紀念冊上，阿珍隔壁班有位高材生同學留言「都蘭、都蘭、都蘭」，讓阿珍印象深刻！沒想到事隔多年，總統夫人美青姊也背了印有「都蘭國中」字樣的背包。其實，阿珍很羨慕那位高材生敢不記形象，勇敢地表達出自己內心的想法。


曇花一現


阿珍的老爸喜歡從生活中教學，曇花盛開的那一晚，正在書桌前讀書的阿珍、阿珍的哥哥、姊姊，被老爸叫到曇花前，去欣賞曇花，從花開到花落，那短暫的時刻，阿珍的老爸讓孩子們體會到什麼是『曇花一現』。曇花謝了之後，老爸把曇花剪了下來，冰在冰箱裡，隔天，加上冰糖燉煮，即可食用。


現代的李時珍


阿珍的老爸是現代的李時珍，孩子發燒時，阿珍的老爸有時會用冰糖燉煮ㄏㄚˋ ㄅㄠ 花（台語）或是用鬼針草的莖和根燉煮黑糖，讓孩子服用。


現代的伽利略


阿珍唸國中時，76年才來地球一次的哈雷慧星造訪地球，阿珍的老爸趕緊去買望遠鏡和星座盤，研究和找尋哈雷慧星的蹤影，當找著了哈雷慧星的蹤影之後，還熱情地邀約國小的老師們、鄰居們，一同觀賞哈雷慧星，阿珍的熱情和認真，是遺傳自爸爸的DNA吧！


龍眼人參茶


阿珍的國中時代，每天和哥哥、姊姊在教堂裡的大桌子上讀書，而冬天時分，阿珍的老爸每晚一定為三位孩子準備龍眼人參茶，補補身子，日復一日，從無間斷。喝著老爸準備的龍眼人參茶，阿珍讀起書來，真是精力充沛啊！阿珍家裡其實有四個孩子，但是弟弟很小，老爸怕弟弟打擾阿珍、哥哥、姊姊讀書，總是把他留在客廳玩耍。


活字典、萬事通


阿珍的老爸是別人心目中的活字典，而在阿珍的心中，是永遠的精神支柱和萬事通。每一次回家，阿珍都會發現阿爸生命中的寶藏。有一回，阿珍發現阿爸會羅馬拼音。又有一回，阿珍發現阿爸的國標舞筆記，筆記本裡，有個各式各樣的舞步和鞋印的圖案，左腳鞋印、右腳鞋印紀錄了男生怎麼踩踏舞步，而半個鞋印，則代表是踮腳尖，一向自認為很會做筆記的阿珍，也自嘆不如！老爸實在是太厲害了。


阿珍的老爸的巧手，會畫畫也會作紙雕、作紙的藝術品、作燈籠，還會修理摩托車，颱風天後，還會爬到二層樓高的教堂屋頂上修補破洞，在阿珍的心目中，老爸沒什麼不會的事。阿珍看到鄭明進老師和曹俊彥老師時，常想阿珍的爸爸如果來畫圖畫書，也是能創作出很棒的圖畫書吧！因為阿珍的老爸是說故事的人，又是很會畫圖的人。


說故事的人


阿珍的老爸是傳道人，阿珍上兒童主日學時，爸爸最常講摩西的故事、約拿的故事等等聖經故事，聲音抑揚頓挫、表情十足、加上肢體動作，緊要關頭時，還會吊吊小朋友胃口，如果阿珍現在成為故事媽媽，成為說故事的人，那也是因為阿珍從小就聽爸爸說許多的聖經故事，無形中吸取了爸爸的說故事技巧。


比阿珍還認真的老爸


最令阿珍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回阿珍和爸爸到馬鳴山玩，當時，阿珍看到一棵全株都是紫色的植物，所有的葉片全是紫色的，讀高中的阿珍問阿爸，阿爸不知道，但是，一星期之後，在台北的阿珍收到阿爸寄來的家書，工整的字跡中，有一株紫色的植物的手繪圖案，旁邊還說明這植物的名字、特性等等，阿珍心裡甚是感動，因為阿珍只是隨口一問，回台北也把這事給忘掉，但是愛孩子的老爸，卻是去翻閱植物圖鑒，把它畫下來，寄信給阿珍，事隔多年，阿珍把那植物的名字給忘了，卻把爸爸的愛藏在心裡。


使命必達的老爸


阿珍的阿爸對孩子的照顧是無微不至。孩子長大後，甚少對孩子的需要說No。有一回，阿珍託老爸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數字週刊，原是5分鐘就可以來回的事，阿珍左等右等，等了快半個鐘頭，才看見老爸騎著腳踏車回來，原來是這一家的7-11的數字週刊賣光了，那一家全家便利商店的數字週刊也賣光了，老爸跑了好幾家才買到。


為什麼這麼感動呢？因為阿珍的老爸永遠不會對孩子的需要彈性處理或是打折扣。阿珍沒有一定要看數字週刊，時報週刊也行，不然TVBS雜誌也無所謂，可是老爸卻是堅持一定要買到數字週刊，因為那是他孩子要的。事隔多年，阿珍從大嫂口中得知，老爸不喜歡數字週刊這雜誌，自己不喜歡，但是當阿珍提出這樣的要求時，卻是二話不說，使命必達。


全然支持


阿珍對老爸最感謝的事，是老爸對阿珍的全然支持。


阿珍在國中時，是全校第一名畢業，到台北市參加聯考，順利考取北一女。在鄉下，考取北一女可是了不得的大事，私立高中馬上派教務主任來遊說阿珍的老爸，讓阿珍到他的學校就讀，條件是三年高中免學費並且提供獎學金。


捨棄私立高中獎學金選擇北一女


阿珍以『水漲船高』來回謝這位教務主任的好意。阿珍心裡憧憬著北一女的生活，北一女的同學們個個臥虎藏龍，她可要到北一女好好拜會這群高手，而不願意留在鄉下地方被埋沒，而阿珍的老爸，二話不說，同意了阿珍的這個決定。


捨棄醫學系選擇台大資訊工程系


阿珍的大學聯考考的非常好。除了台大醫學系之外，全部的醫學系都可以上，可是阿珍卻選擇了台大資訊系。唉！阿珍還是拜倒於『台大』的名氣之下。


鄉下地方，能當醫生，是多麼榮耀的事啊！阿珍不選填醫學系，而填台大資訊系，對許多人的父母來說，可是天大的遺憾。那個年代，醫生這名詞是名譽、光宗耀祖加上口袋麥克麥克的代名詞。


但是當阿珍告訴老爸自己不想當醫生，不敢當醫生的原委之後，老爸從沒勉強或是試圖說服阿珍去填醫學系的志願，只是百分之百的支持。其實，阿珍知道爸媽的期待，也知道當醫生能帶給爸媽很大的榮耀。高一時，阿珍曾經去考生物資優生，超級會考試的阿珍，成了生物資優生。


當時，每星期日，生物資優生要到南港的中央研究院上課。寒暑假也要。一次解剖果蠅幼蟲的過程，阿珍連剖十幾隻蟲子也取不到蟲子的大腦，最後還是靠鄢同學代為操刀才成功，那一次，還被竺同學笑說國父革命十次不成功，第十一次倒也成功了，也因此，阿珍知道自己實在不適合走醫生這條路。


捨棄高科技經理選擇全職媽媽


阿珍台大資訊工程研究所畢業後，順利到電腦公司上班，工作七年，倒也慢慢升為高科技公司的經理。結婚生子之後，阿珍做了個重大決定，回歸家庭成為全職媽媽。許多人不解，為何放棄高薪的科技公司經理不作，回家帶孩子，太可惜了，書白讀了，孩子不是請保姆帶就好了。但是，阿珍的這決定，卻獲得阿爸的支持和認同。


前些日子，當阿珍打電話向爸爸訴說自己正在作快樂的事時，爸爸的一句「爸爸很為你高興，爸爸以你為榮！」身為家庭主婦的阿珍，不是當醫生的阿珍，不是當高科技公司經理的阿珍，而是當家庭主婦、全職媽媽的阿珍，從爸爸的口中聽到這樣肯定的話語，別人不了解阿珍的決定，但阿珍的老爸卻是徹頭徹尾地支持阿珍的每一個決定，阿珍真是感動至極！爸爸，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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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1』


阿珍為了跟爸爸確定ㄏㄚˋ ㄅㄠ 花的國語名字，4/29打電話回家詢問老爸，電話中的老爸回說他忘了，這些天，阿珍走在台北街頭，尋尋覓覓，打算拍到ㄏㄚˋ ㄅㄠ 花的身影，再詢問步道導覽專家，沒想到，阿珍就收到久未收到的家書。

爸爸當時不知道ㄏㄚˋ ㄅㄠ 花的國語名字，不過4/30爸爸很快地就找到相關資料了，爸爸特地去圖書館找植物圖鑑還有台灣常見的植物圖鑑等書，果然找著了，還特地寫信來，順便寄上二個笑話，真是感動！


『後記2』


我把這張文章，加上乃嘉的手繪信封，以及『艾瑪畫畫』這本圖畫書，寄給老爸。

『艾瑪畫畫』說的是一位72 歲的奶奶，開始畫畫，把她記憶中的家鄉、童年時光畫出來的一本書。

爸爸知道我在寫部落格，偶爾，我詢問爸爸一些他童年的事，或是，我童年的事，爸爸就再度發揮他滿分老爸的精神，認真地幫我收集資料，想童年故事，收集笑話，昨天，我在電話中，邀約老爸把他沒讀書但是相當聰明的阿嬤的故事，寫下來，寄給我，在我老爸的心中，他的媽媽比他還厲害，可能和左賀的超級阿嬤一樣厲害吧！

爸爸說好巧，當天下午，他騎著腳踏車在田間閒晃時，想到的也是他媽媽對他的教育。

我好期待爸爸未來寄來的家書，更多知道我的車港阿嬤的故事。

以前，老爸就曾陸陸續續說過車港阿嬤的故事，但是我的厲害老爸眼中這麼厲害的阿嬤，到底有多厲害呢？真想聽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