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談人:熊亮、陳致元
日期:2012.2.3
地點:第20屆台北國際書展世貿一館103黃沙龍
文字紀錄:蔡幸珍 2012.2.9
左:陳致元。中:熊亮。右:林文寶教授。 |
林文寶教授一開始就引述陳致元對於圖畫書的比喻:小Baby不會啃蘋果,可是將蘋果打成蘋果汁,嬰幼兒就可以喝了。不但是嬰幼兒,老人也能喝了。怎麼把兒童文學之美介紹給嬰幼兒呢?圖畫書是個很棒的媒材。
林文寶教授自我介紹時,也提到民國100年時,他帶著團隊一起編著二本新書:《台灣原住民圖畫書50》和《台灣兒童圖畫書精彩100》。
林文寶教授介紹熊亮和陳致元二位新銳圖畫書作家,二人的年紀相差不多,開始創作圖畫書的時間點也相去不遠,投入圖畫書創作大約10年左右的光景,二人也是一路自我摸索、跌跌撞撞、邊畫邊學,走出一條屬乎自己的圖畫書創作之路。
熊亮 |
熊亮說他特別喜歡陳致元的《小魚散步》,他認為這本圖畫書充滿詩的語言,表達了陳致元的個人情感。這些年,陳致元轉向創作低幼的圖畫書,他認為創作要走向低幼圖畫書,成熟度需要更高的。他把這問題拋給陳致元,他問陳致元創作低幼圖畫書是不是需要比較高的創作成熟度?
陳致元說他認為創作低幼圖畫書,文字韻味變濃。創作題材的變化,和心境、和創作的養分有關。他舉音樂為例,這10年,創作時,他所聽的音樂,從喜歡聽古典音樂轉變到喜歡聽爵士樂,最近則特別喜歡聽崑曲,這些音樂的音樂性、節奏、樂曲結構都給他不同的創作養分。
陳致元 |
聽到陳致元的這種表述,你會覺得很玄嗎?圖畫書和音樂有什麼關係呢?在另一場黃麗的講座中,黃麗找出四張圖畫書的圖,還有四段音樂,她讓聽眾聽聽看,哪段音樂配哪張圖比較合適?圖像呈現的氛圍;熱鬧或寂靜;溫暖或寒冷;輕鬆愉快或沈重;圖像中物件(Object)和物件之間的緊密和稀疏;圖畫書和音樂(歌曲)有某種程度的雷同類比關係。圖畫書是文字和圖畫共築的世界而歌曲則是文字和音樂共譜的世界。圖畫書畫家在構圖時,可以將這種音樂性放入圖畫之中。我心中的疑惑是:這是閱讀圖像的普遍性原則嗎?還是黃麗私人對於圖像的詮釋呢?即便如此,我還是覺得黃麗以圖畫書中的圖像結構以音樂來對比是一個很巧妙的創意。
熊亮說他最近偏好重金屬音樂。他認為華文傳統的兒童感不夠,不論是大陸還是台灣,給孩子背誦四書、五經、論語,是要將孩子變成大人,他認為真正的兒童文化是讓孩子放心去玩。
熊亮提到這個點,我很認同呢!我剛剛閱讀完游佩芸老師寫的《日治時期台灣的兒童文化》這本書,她提到幾個在日治時期來到台灣的日本人(內地人),除了介紹這些日本人在台灣的童話行腳之外,她特別從所蒐集的資料去描繪這些日本人的台灣觀和兒童觀,她認為這些兒童觀是深深影響兒童文化的。我也想起黃惠雅教授談論圖畫書也是從兒童概念談起,我想大人對於兒童、兒童文化持有什麼樣的概念,會決定要給孩子什麼樣的生活、教養和看什麼樣的圖畫書?
我想當大人認為培養孩子的品格是最重要的事時,生命教育、品格類的圖畫書,就會大行其道;當大人認為圖畫書需要富有教育的功能時,購買時,就會偏好科學知識類的圖畫書;當大人把圖畫書當作是識字的工具時,就會強力要求圖畫書要加上注音;當大人不懂圖畫書、幼幼書概念書時,就會覺得圖畫書沒幾頁、沒幾個字,怎麼會賣那麼貴?當大人認同兒童文化就是讓孩子放心去玩時,就會認同如果圖畫書只要提供給孩子閱讀上樂趣就足夠了;當大人認為快樂的童年等於不快樂的中年和悲哀的老年時,就會努力讓小孩學東學西,試圖讓孩子贏在起跑點上。
我看五味太郎在《時時少年時》的後記提到「少年的工作是觀看。只有這個工作。雖然也會感覺、思考、設計、嘗試,但那些終究是副業,本業就只是觀看。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是這麼認為。」正因為五味太郎抱持這種兒童觀,所以他創作的圖畫書富含許多令人驚歎的圖像趣味。我覺得五味太郎的《三頂帽子幾個人》有呼應到他所謂的『少年的工作是觀看』的這個少年觀。
林文寶教授 |
林文寶教授接續熊亮提到大陸台灣的孩子純粹背誦唐詩不解其意的現狀這話題,他說台灣現在推0歲到2歲的Bookstart閱讀起步走運動,他認為2歲以前的小朋友很難用文化去薰陶,吸引這階段的小朋友的先決條件是孩子喜歡、打動小朋友的心,為這階段的小朋友創作的圖畫書要回歸生活面,讓小朋友懂、有共鳴。他說熊亮的圖畫書作品的閱讀年紀是兒童和青少年,熊亮從美藝切入,也是很好的一個方向。而陳致元前陣子剛去德國朗讀自己的作品,是不是請陳致元也現場朗讀自己的作品《小魚散步》呢?
陳致元說遠來是客,熊亮是主角,今天時間有限,就把朗讀的時間留給熊亮好了。於是熊亮就朗讀他的最新作品《梅雨怪》。朗讀之前,熊亮說常有人問他,他最喜歡自己的那一部作品,他總愛回答下一本。每年歲末年終時,他回頭看看自己的作品,總會想:唉呀!他怎麼會創作出這樣的作品呢?不夠好,明年還要再更好。《梅雨怪》的故事背景是江南,常常下雨的江南,潮溼黏膩的江南。
★ 熊亮朗讀他的最新作品《梅雨怪》
陳致元說他在德國朗讀自己的作品時,也引起德國小孩很多的共鳴和迴響。他認為他的作品會沒有語言的隔閡並且引起德國小孩的共鳴,是因為作品當中的『孩子』,書中所描述的小孩的行為是全世界的小孩普遍都會有的—即便他的作品是建立在自己的文化上,而這文化對德國小孩而言是陌生的。
陳致元說有些圖畫書是充滿童年感的,所謂充滿童年感是說作品是大人回頭說童年,充滿回憶的作品(A),這樣的作品和和小朋友平行玩一件興致勃勃的無聊事的作品(B)是不一樣的。(A和B是不同的。)
熊亮說有人問他在旅行中創作嗎?他說寫長篇的故事一定是在家裡,想點子則是在旅行中,旅行中常有新點子出來,他就馬上書寫下來。他認為忠於自己,表達自己的想法的作品,最感動自己。繪本很像自己的思維,如果繪本能把自己腦袋裡的想法表達出來,就是最棒的作品。我想,熊亮思考的時候,一定不僅僅是文字意念的思考(文字),在腦海中一定還有畫面的存在(圖像),所以他會說繪本(文字+圖像)就是把自己的思維表達出來就是。
Q:請問熊亮,我看過有些你的作品裡,畫家出現不只一個,有二到三位畫家,請問你們之間是怎麼分工的?
熊亮說:除了創作,我也教學,作品中畫家出現二位以上的,是我出點子,學生完成。
枝:我很喜歡歐美畫家的圖畫書作品中的色感,陳致元的作品的色彩,讓我感覺很明亮、舒服、國際化,可是熊亮的作品中的色感比較灰暗,為什麼呢?
陳致元:我想這和創作者創作環境的氣候有關。舉音樂為例,熱帶國家創作出來的樂風偏向熱鬧的輕快節奏樂曲,而寒帶國家比較能創作出長曲子。創作常常也和週遭的環境有關,譬如:台灣是亞熱帶國家,大街小巷的招牌用色常用招牌色,大紅、大藍、大黃,比較少用中間色調。
熊亮說:我承認歐美日的圖畫書作品比較成熟,畢竟這些國家發展圖畫書的歷史也有100 多年了,而大陸就是最近這10多年的發展,我也是慢慢摸索,邊作邊學,需要時間的,當然,我也接受讀者的要求,不夠好是事實,不能以圖畫書發展時間的長短來推諉。
林文寶說:創作家所處的地區會影響創作,這在學術界是有研究過的。全球化是變相霸權,台灣的教育是殖民化的教育,台灣的人民對台灣文化的不了解顯示出教育的偏差,而台灣的人民不自覺。創作是把文化的基因、族群的記憶放進去,並且呈現普世認同的核心價值。
幸珍補充:在《雜繪—曹俊彥兒童文學美術五十年》 一書的 P.148~P.150,鄭明進老師發表《發現曹老師的圖畫書中「色彩、形狀及鄉土性」的特殊表現》引述熊本高工的研究結果:緯度越高的寒冷國家的兒童畫使用寒色系統(藍、深藍、紫、黑、灰、白)多達21.2%,而緯度越低的國家的兒童畫的色彩偏用黃色佔14%紅色佔12%。並且,鄭老師舉曹俊彥作品中的《大頭仔生後生》、《紅田嬰》為例,說明曹俊彥把南台灣以及台東等等鳳梨出產地的亞熱帶風光畫的多溫暖多亮麗啊!
在這場講座裡,我看到陳致元和熊亮的好交情,也看到陳致元的謙沖和溫暖,真棒!
左起:廖健宏、蔡幸珍、熊亮、鄭明進、林秀穗、黃麗、林文寶、陳雨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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