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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幸珍老師是資深閱讀推廣者也是兒童文學作家,著有圖畫書《100隻豬與100隻大野狼》和《東沙的守護神》,譯有《傷心黑洞》和《完美》。她經常上台北廣播電台「幸福生活館」和國立教育廣播電台節目分享故事,也常常到全國各地說演故事和演講,分享書的豐富和美好! 【現任】 台北廣播電台FM93.1 『幸福生活館』節目嘉賓、國立教育廣播電台 『教育好夥伴』節目嘉賓、新北市立圖書館真人圖書、華岡興業基金會故事師資培訓課講師

2012年10月26日 星期五

《馮諼客孟嘗君》的賞析與提問


文:蔡幸珍 2012.10.26

《馮諼客孟嘗君》

出自:《戰國策.齊策四》
背景說明:孟嘗君,姓田名文,戰國時代齊國靖郭君田嬰之子。襲父封爵。好結交奇才異能之人,是戰國四公子之一。戰國4公子是齊國的孟嘗君、趙國的平原君、魏國的信陵君和楚國的春申君。
原文:

      齊人有馮諼者,貧乏不能自存,使人屬(ㄓㄨˇ)孟嘗君,願寄食門下。孟嘗君曰:「客何好?」曰:「客無好也。」曰:「客何能?」曰:「客無能也。」孟嘗君笑而受之,曰:「諾。」左右以君賤之也,食以草具。

      居有頃(過了一段時間),倚柱彈其劍,歌曰:「長鋏(ㄐㄧㄚˊ;長劍)歸來乎!食無魚。」左右已告孟嘗君曰:「食之,比門下之客。」居有頃,復彈其鋏,歌曰:「長鋏歸來乎!出無車。」左右皆笑之,以告。孟嘗君曰:「為之駕,比門下之車客。」於是乘其車,揭(高舉)其劍,過其友,曰:「孟嘗君客我。」後有頃,復彈其劍鋏,歌曰:「長鋏歸來乎!無以為家。」左右皆惡之,以為貪而不知足。孟嘗君問:「公有親乎?」對曰:「有老母。」孟嘗君使人給其食用,無使乏。於是馮諼不復歌。

      孟嘗君出記(公告),問門下諸客:「誰習計會,能為收責於者乎?」馮諼署曰:「能。」孟嘗君怪之,曰:「此誰也?」左右曰:「乃歌夫長鋏歸來者也。」孟嘗君笑曰:「客果有能也。吾負之,為嘗見也。」請而見之,謝曰:「倦於事,憒於憂,而性懧愚,沉於國家之事,開罪於先生。先生不羞,乃有意欲為收責於乎?」馮諼曰:「願之。」於是約軍治裝,載券契而行,辭曰:「責畢收,以何市而反?」孟嘗君曰:「是吾家所寡有者。」驅而之。使吏召諸民當償者,悉來合券。券偏合,起矯命,以責賜諸民,因燒其券,民稱萬歲。

      長驅到,晨而求見。孟嘗君怪其疾也,衣冠而見之,曰:「責畢收乎?來何疾也?」曰:「收畢矣。」「以何市而反?」馮諼曰:「君云視吾家所寡有者。臣竊計君宮中積珍寶,狗馬實外廄,美人充下陳,君家所寡有者以義耳。竊以為君市義。」孟嘗君問:「市義奈何?」曰:「今君有區區之,不拊愛子其民,因而賈利之。臣竊矯君命,以責賜民。因燒其券,民稱萬歲。乃臣所以為君市義也。」孟嘗君不說(不悅),曰:「諾,先生休矣。」

      (滿一年)王謂孟嘗君曰:「寡人不敢以先王之臣為臣。」孟嘗君就國於。未至百里,民扶老攜幼,迎君道中。孟嘗君顧謂馮諼曰:「先生所為市義者,乃今日見之。」

      馮諼曰:「狡兔有三窟,僅得免其死耳。今君有一窟,未得高枕而臥也。請為君復鑿二窟。」孟嘗君予車五十乘,金五百斤,西遊於,謂王曰:「放其大臣孟嘗君於諸候,諸候先迎之者,富而兵強。」於是王虛上位,以故相為上將軍,遣使者黃金千斤,車百乘,往聘孟嘗君馮諼先驅,誡孟嘗君曰:「千金,重幣也;百乘,顯使也。其聞之矣!」使三反,孟嘗君固辭不往也。

      王聞之,君臣恐懼,遣太傅齎(ㄐㄧ)黃金千斤、文車二駟、服劍一,封書謝孟嘗君曰:「寡人不祥,被於宗廟之祟,沈於諂諛之臣,開罪於君。寡人不足為也,願君顧先王之宗廟,姑反國統萬人乎!」馮諼孟嘗君曰:「願請先王之祭器,立宗廟於。」廟成,還報孟嘗君曰:「三窟已就,君姑高枕為樂矣。」

孟嘗君為相數十年,無纖介之禍者,馮諼之計也。 

【賞析】

   《馮諼客孟嘗君》故事中也有童話故事中常出現的神奇數字3」。

    ◎第一組「3」的出現是:

(1)孟嘗君問:客何好? 馮諼答:客無好。
(2)孟嘗君問:客何能? 馮諼答:客無能。
(3)孟嘗君說:好。       馮諼被孟嘗君的左右待之以粗食。

      這一次馮諼來參加主考官孟嘗君的面試,二人的答話是不是真的提了這二個問題呢?恐怕不止吧!不過,為了讓文章簡潔,只列出最重要的這二個提問,而一次的問與答算一拍,而第三拍就是孟嘗君拍板定案。這一組「3」作者要描寫的馮諼的無能,同時也襯托出了孟嘗君的雅量,要寄食孟嘗君的門下,門檻之低,令人無法想像。這組「3」說的是故事的「起」。

    ◎第二組「3」的出現是:

(1)第一次,馮諼倚柱彈劍,抱怨說「食無魚」。左右以告。
(2)第二次,馮諼彈劍,抱怨說「出無車」。左右皆笑之,以告。
(3)第三次,馮諼彈劍,抱怨說「無以為家」。左右皆惡之,以為貪而不知足。

    連著三次,孟嘗君的左右,聽到馮諼一次又一次的抱怨,心中也有了自己的想法,第一次,二話不說直接轉告孟嘗君馮諼的需求,第二次,孟嘗君的左右都笑了,然後,才去轉告孟嘗君,第三次,孟嘗君的左右聽了,對於馮諼的需索無度,感到不悅。一步步堆疊情緒,達到故事的高潮。

      故事常常以「3」表多,是不是馮諼只提出這三項要求?不盡然,但是作者要表達馮諼自己無德無能,而需索卻是無限上綱這樣的強烈對比,已然成型!作者以「於是馮諼不復歌」為馮諼的需索無度做個了結,表示孟嘗君滿足了馮諼的所有需求。這組「3」說的是故事的「承」。

◎第三組「3」的出現是:

(1)馮諼為孟嘗君焚券買義。
(2)馮諼為孟嘗君遊梁求售。
(3)馮諼為孟嘗君獻策:立廟於薛。

一個無好無能的馮諼,需索無度,孟嘗君卻甘於滿足他所有要求,接下來,故事要說的就是馮諼令人刮目相看的表現囉!好戲上場!如果歷史中馮諼從未有特殊貢獻,那麼馮諼的故事就不值得書寫,因為,充其量,只能說孟嘗君收馮諼為食客,只因他的財大氣粗。美其名就是孟嘗君是個慷慨的人,整個故事也就沒什麼可看性囉。故事要好看,就是馮諼要立奇功!

馮諼為孟嘗君立下的第一個奇功是焚券買義。孟嘗君要人幫他去他的封地收債。馮諼如果只是將債收回來,這樣的表現也只能說持平,現世代的包租公每個月也都在收月租的,所以,收債算不得什麼奇功。

稀奇的是,孟嘗君授權給馮諼,「視吾家所寡有者」,馮諼買回來的是『義』。一般人的見解就是『義』這種抽象的東西說都說不清楚了?怎麼能買賣『義』呢?由此可見,買『義』算是很特別的事。故事到此,孟嘗君首次對馮諼表現他的不悅。孟嘗君何許人也?連他都不能理解這事的妙處,這表示買『義』這件事的確是很出人意表。同時也表示馮諼的遠見在孟嘗君之上。後來,當孟嘗君嚐到了馮諼為他買的『義』的甜果,馮諼在此時,虜獲孟嘗君心,同時也擄獲讀者的心,立下第一件奇功,見證自己的能力,而孟嘗君先前的投資也總算是有所回報了。

如果事情僅止於此,孟嘗君有付出,馮諼有回饋,這樣雙方算是扯平,高潮會落於買『義』這件希奇的事。進行閱讀的討論的時候,會將討論的焦點放在到底『義』這種抽象的東西能買不能買呢?這個故事本身不足以凸顯馮諼這個人的特異以及高瞻遠矚的智慧。

當孟嘗君對於馮諼的買『義』表達肯定時,馮諼見機會到了,他遊說孟嘗君出資讓他去遊說梁惠王,他所採用的是兩面手法的把戲,一方面跟梁惠王誘之以利,誰先得孟嘗君就是富國強兵的保證,於是梁惠王將相國調為上將軍,空出相位,派使者攜帶黃金千斤,車子百輛,前往聘請孟嘗君,另一方面,馮諼則要孟嘗君辭謝不去梁國,車子百輛,黃金千斤這麼大的陣仗,從梁國來到薛地,齊國哪有不知情的道理。馮諼這麼做,為了是向齊王施以無形的壓力,表達孟嘗君的高身價、高能力以及『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等於是變相要齊王表態。馮諼的手法,果然成功地將孟嘗君拱回丞相的寶座。

    這組「3」說的是故事的「轉」。

    孟嘗君要馮諼收債,原本預期要拿回很多錢的,卻一毛也沒有,這是故事的轉折之一。

    孟嘗君被齊王以「寡人不敢以先王之臣為臣」的名,黯淡無光地回故鄉薛,然而馮諼用計讓齊王「遣太傅齏黃金千金,文車二駟,服劍ㄧ」風風光光迎接孟嘗君重登相的位子,這事故事的轉折之二。

    將齊國的宗廟,遷到孟嘗君的封地薛,也是一種改變,表達出故事的另一種「轉」。

    ◎這故事裡藏個『小三』,在哪裡呢?

    就在「梁使三反」這裡。馮諼讓梁惠王三次以黃金千金,車百乘來迎請孟嘗君到梁國為相,孟嘗君辭謝不往,這樣的事總共有三次,黃金千金,車百乘,總共在梁國的首府和薛地之間,來來往往共6次,第一次,就算齊國人沒注意到,第二次也該有聽說,連續6次,一次次拉抬孟嘗君的身價,也彰顯孟嘗君對魯國『富貴不能移』的忠心。

狡兔三窟之功用:

第一窟讓孟嘗君感受到人情的溫暖,絕處逢生。
第二窟讓孟嘗君從薛地,東山再起,重登寶座。
第三窟讓孟嘗君的封地薛升格,立宗廟於薛,等於是讓薛這地成為齊國的聖地。狡兔的第三窟,最後有沒有什麼用呢?後來楚攻打薛,齊王以宗廟在薛而出兵救薛。

【提問】

1)為什麼梁使三反,孟嘗君固辭不往這件事,會讓齊王聞之,君臣恐懼呢?

2)為什麼齊王會說「寡人不敢以先王之臣為臣」呢?

3)馮諼他自己都不能生活了,請託人去告訴孟嘗君,希望能寄食孟嘗君的門下,當他第一次和孟嘗君見面時,他為什麼要說自己沒什麼喜好?沒什麼才幹呢?這對於現世代的面試,求職者所表現出來的態度,有什麼不一樣呢?

4)從這故事來看,馮諼是個什麼樣性格的人呢?

5)狡兔有三窟,馮諼所獻的計謀:焚券買義、遊梁求售、立廟於薛,分別帶給孟嘗君什麼樣的好處呢?

6)為什麼戰國時代會產生養士4公子呢?他們4位有什麼樣的經濟條件和人格?社會當時的現況是如何?這樣的養士的歷史,持續多久?養士之風起源為何?又終於什麼原因呢?

7)《寫給兒童的中國歷史》第4冊的P.35 提到「於是他跑到秦國,向秦王說:『孟嘗君被齊王革了職,心裡一定非常怨恨,這正是大王請他叛離齊國,效忠秦國的好機會,切勿錯過。』」,這和《戰國策.齊策四》的《馮諼客孟嘗君》中提到的遊梁求售並不一樣?請問這二件事是都是前後發生過的史事,還是《寫給兒童的中國歷史》第4冊的P.35誤寫了?

8)文章的末了,「孟嘗君為相數十年,無纖介之禍者,馮諼之計也。」,是筆者為了拉抬馮諼的智慧所作的誇張的結語,還是史實的一部分呢?

9)從投資經濟學的角度來看,孟嘗君的養客數千是值得的嗎?孟嘗君對食客的面試,需要不要再提高門檻呢?

10《馮諼客孟嘗君》中提到「齊放其大臣孟嘗君於諸侯,諸侯先迎之者富而兵強,於是,梁王虛上位,以故相為上將軍,遣使者,黃金千金,車百乘,往聘孟嘗君」,想請問孟嘗君在此之前,有何具體的政績,能讓梁惠王如此之重金禮聘?

2012/10/26我到新店的新和國小帶老師們分享和討論『馮諼客孟嘗君』一文,老師們所提出來的問題,從這些問題可以看到每個人對於閱讀這篇文章之後,想到的問題都是非常不同的,所以,探索團體就是讓大家可以從不同的角度來共同探索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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